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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半妖 第一千三百九十四章:神女宫

牧连焯诧异到了极点,因为即将面临灭族的混乱意识也因为这一声谢言而有所冷静。    冰冷绝望的最后之际,这心中竟是多了一抹欣慰之情。    目光也开始重新打量眼前这个少年。    四年光景,少年归来仍是少年。    只是他不再是当年那个轻易被北疆风雪击垮的孱弱南族少主,    如今的陵天苏落入他的眼中,他陡然惊觉,除了容貌没有多大变化以外,这个少年的气质眼神早已与当年绝然不同。    哪里还能够从他的眼神里捕捉到当年那个天真稚嫩少年的半分轮廓影子。    牧连焯隐隐心惊,虽然说鲜血仇恨能够轻易改变一个人。    可是在短短四年间,真的有可能让一个人褪变至此吗?    就仿佛灵魂之中,觉醒了让人震撼仰畏的东西。    牧连焯说不上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他只知晓,无关实力修为,光是他就这么简简单单地站在自己的面前,恭敬礼貌地称一声牧叔叔,他都无法心安理得地再将他当成一个晚辈来看待。    他嗫喏了一下唇角,不知如何回应。    倒是牧子忧有些不乐意了:“虽说我同我父亲素来不睦,但我喊他父亲也喊了十多年,你今日一来可倒好,直接一声牧叔叔,那是不是以后也要喊我牧jiejie了?”    牧连焯浑身一震,鼻头忍不住发酸,眼眶之中涌起一阵潮意。    看着女儿对着那臭小子含嗔似怒的娇媚容颜,柔软的嗓音中哪里是不满,分明就是在使女儿家性子撒娇在。    但撒娇归撒娇,这句话又何尝不是在向他们表态着什么。    陵天苏欲灭杀北族,为族人报仇。    子忧虽与他一路同行,可最后时刻,仍是记挂他这个不中用的父亲。    这一言,无形之中,自然是为了守护他的安危性命。    “子忧……”他忍不住轻轻唤道。    心头虽暖,却也堵塞。    听到这一声饱含复杂情感的低声呼唤,牧子忧脸色也是好一番不自在。    她偏开脑袋,也不去与他对视。    陵天苏看看两人神态各异,忽然一笑,抬起手屈起指节往自己脑袋上轻轻一敲,道:“我这可真是混账至极了。”    他一展衣摆,做出了一个让牧连焯惊掉眼珠子的举动,竟是直接行了一个晚辈的跪拜之礼,肃然礼敬:“天苏见过岳父大人。”    他从来都不会让子忧为难。    此情此景,若是换做当年陵天苏刚入北族境土,必然换来的是牧连焯呸声一口。    如今,这一跪,却是让牧连焯手足无措,连忙跑去搀扶,一双虎目之中盈满了不争气的潮雾,忙不迭地道:“礼重了,礼重了。”    陵天苏起身拍去膝盖上的泥雪,看着他眼底中的泪物,目光也不由变得温和了几分。    曾经在湖底世界,牧魏那一席宛若诅咒恶毒语言的话语,不由也变得不那么分明。    真好啊。    子忧还是有父亲疼爱的。    懦弱的父亲对女儿的    爱或许不甚明显,但从来都不会迟到。    如此想来,当年牧连焯对他敌意成见颇深,不正也表明了他对自家闺女的一种关爱cao劳。    岳丈看女婿,不都是越看越不对头的吗?    陵天苏并不想与牧连焯翻脸,温声细语道:“这一声岳丈大人虽是唤的一腔真心,可是岳丈大人也应该知晓,南族天凰山的鲜血,不能白流。”    “这……”牧连焯神情苦涩。    陵天苏垂了眼眸,声音不容商议:“天苏并非不明辨事理之人,今日到此,绝不滥杀无辜行那屠夫之事,只是当年,凡是参与了南征之战者,这些人的命,我留不得。”    牧连焯:“此事当真一点回旋余地都没有了吗?”    “当那些人手中凶刃沾满我族鲜血的时候,也不曾给他们半分余地。”陵天苏尽可能让自己的眼神不那么无情。    但他不是圣人,也不想做悲悯众生的圣人。    鲜血只能由鲜血来覆盖。    这样,英灵才能够得以安息长眠。    牧连焯深深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时也命也,这何尝不是一种对我的惩罚与报应,谁说无知无力不是罪,身为北族之首,却不能引导我族走向正确之的道路,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够给我一日时间,让我列出当年参与战事的名额,以免错杀无辜。”    这是他对自己的惩罚。    落下一笔姓名,那便意味着是由他亲手葬送了一名自己的子民族人。    他这一生,都要背负这些罪孽而活。    陵天苏并未矫情拒绝,点头道:“如此就劳烦岳丈大人了,不过还有一事……”    他看了牧子忧一眼。    牧子忧神色也一下子变得十分紧张起来,小手攥紧了拳头,呼吸有些紊乱,目光期待。    让人意外的是,牧连焯却未等他将话说完,便已经猜出他心中的想法,不由有些欣慰说道:    “难得你这般记挂子忧娘亲,放心吧,她无事,在我父亲……亡故那日,我回到族内,便已经安排将子忧她娘自冰狱中救出,现已安排妥当,正在调养。”    他朝着牧子忧招了招手:“此番回家,我便知晓你要闹脾气,想来你娘想你想得紧了,我这就带你去见见你娘,不过事先可约定好,你甩脸子给为父看看也就罢了,可不许欺负你娘。”    牧子忧早已泪流满面,步伐有些踉跄的向前走出两步。    骆轻衣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目光透着淡淡的温情。    谁知,就在此时,陵天苏横开一步,却是拦在了牧连焯与子忧之间。    他笑容温煦:“其实我也很想见一见岳母大人的,岳丈不如先安排我见了吧,虽说此刻阻碍子忧她们母女重逢,天苏实在是可恶至极,但着实没有办法,天苏还得为小孩子着想,子忧怀有身孕,可惊不起大喜大悲,不如先给她半日时间好生休养缓缓。”    “啥!!!?!我闺女怀小狐狸了?!!”    无疑是晴天霹雳!    牧连焯眼睛珠子差点瞪掉在地上了,方才对这小子起了几分好感与欣慰的情感一下子被那一句‘子忧怀有身孕’给不知逼到了哪个角落里去。    这才离家几年啊,    他那个乖巧可爱又懂事的小闺女在本族里那叫一个心傲气高,对于那些一个个毛光盘亮,英武帅气的公狐狸从来都是不拿正眼看一下的。    养了十五年的漂亮闺女莫说生小狐狸了,就连异性的手都没牵过一下。    这会儿离家做任务,任务倒是没做成。    本族叛了,心被偷了,如今身子都丢得干干净净,还附赠买一送三啊!    出去一只小狐狸,勾搭一只回来不说,肚子里还揣一个……    不对不对,可指不定就一个,说不定就是一窝七八个呢?    牧连焯觉得自己快升天了……    他家子忧……这就当了娘亲?    牧子忧此刻也顾不得羞涩,忙跑过去拉着陵天苏的袖子急急道:    “我无需休养的,如今娘亲脱离了那苦寒冰狱,一定十分想见我的,若我此刻能够在她身边贴身照料,恢复得也很快不是吗?    什么大喜大悲啊,我们不是早就说好了吗?你会帮我找到娘亲,我早就做好准备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了,一定不会伤到我们的小狐狸的,好不好嘛~”    见陵天苏眼神不为所动,说到最后她都急了,直接使出百试百灵的撒娇杀手锏。    骆轻衣还以为陵天苏是故意逗她撒娇,笑了笑正欲为她说上两句好话。    却见陵天苏抬起手掌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好事不急于一时的,这一路奔波的,你先休息半日,再者说了。    你娘亲在冰狱之中受苦多年,你纵然不惧悲喜起落的大情绪,但保不齐岳母大人经得住这般折腾啊?我先带轻衣给你娘亲稳一稳脉,你乖,在房间等我。”    说话间,他的视线却是似有似无地朝着骆轻衣方向飘了一眼。    骆轻衣一怔,随即蹙起眉头,也并未在多言。    ……    ……    巍峨殿阙,明灯孤烛。    古殿悬于断缺险峰之上,厚重的石壁铺满了暗彩星辰纹路,流云飞雪映着星空夜宇,构建出一个奇特的琉璃世界。    蓝鲸鲲鹏,天马青鸾,沐浴着冰冷的星光在这片神秘的天宫之中遨游。    巨伟粗扑的山川犹如绘画一般在宫阙殿宇的虚空之下若隐若现。    在惨淡的太阳光被极耀的北极星光所代替那一瞬,那座宛若清寒蟾宫的殿宇之上浮刻着“神女宫”三字也瞬间被照耀出一种神圣威严的气势。    在神圣殿宇前,云气涌动,一抹更为神圣凛然不可侵犯的气息油然而生。    殿宇之中,无数清越空灵的女子晚读声在这一刻极为默契的同时止歇。    九天之上,浩浩淼淼的四方星海化作江流洪波浩然,好似一场盛世的迎接之力。    鲲鹏神鲸,天马青鸾不再高傲地藏于星海之中,各自发出神圣悠扬的鸣声,纷纷落入云海大地之上,姿态臣服。    天地间的颜色在这一瞬,好似在逐渐褪色。    星光如屑里,巍峨宫阙前殿,一道纤瘦窈窕的身影凭空出现。    青黑的秀发间微湿沾濡着灵池之畔的残梅冷香。    在深海巨鲸的星色光辉映照下,风吹雨斜,她绝美的面容透着几分孱弱的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