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秋蕊第一次见到郑晚瑶。
少女小小的个子，身上穿着件绿萝裙，明明看起来年纪不大，可是脸上却有着比大人还要过分沉静的神情。
对方坐在扁舟上，浑身上下同样也是湿漉漉的，可她那双漆黑眼眸却很澄澈。
秋蕊麻木地抬头看了一眼，暴雨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停歇下来，乌云散去后果真有月亮升起。
水面泛着涟漪，她心里在滴雨。
“好。”
秋蕊那时候并不知道郑晚瑶身份，她以为对方是哪位嫔妃诞下的小公主。
可即便是这样，实际上也在僭越。
但凡被人发现他们这种下人，居然有胆子和主子待在一起的话，责罚只会更重。
或许是因为早就没什么可失去的，秋蕊像是被蛊惑一样拉住了少女的手。
柔软温热，指腹上有薄茧。
对方看上去并不娇生惯养，而且也不像宫中其他人那样过分看重礼仪尊卑。
秋蕊隐约能够感受出来，对方身上流露着和她同样的深深寂寥。
可明明只是个小孩而已。
“你觉得今天的月亮好看吗？”
“嗯。”
“荷花是不是也很清香？”
“嗯。”
“所以我们去放河灯祈福怎么样？”
“嗯……嗯？”
秋蕊本来是坐在小舟上，抱着双膝将头埋下去，听到这话以后讷讷抬头。
相当茫然而又不解。
她发现自己被一个小孩儿牵着鼻子走。
但是郑晚瑶那时候身上就是有一种很神奇的力量，她嗓音虽然稚嫩，可是说出来的话却很蛊惑人心。
“听说河灯飘荡在荷花池中的时候，就相当于是在为逝者祈福，来生不再受苦。”
秋蕊听到这句话愣了很久，她甚至下意识问道：“可是宫中并不允许放河灯。”
别说是河灯，连燃香都是禁忌。
可是对方却反过来说：“宫中也不允许下人私自跳入荷池。”
对于宫人来说，连死亡都无法自己选择。
擅自自裁者，即便是死了都无法收尸，最终会被丢到乱葬岗。
秋蕊那时候已经无牵无挂，所以才浑浑噩噩走到了池水之中。
她被一个比自己还小的小孩威胁了，但是秋蕊最终还是跟着对方一起放河灯。
现在想起来，秋蕊都不知道郑晚瑶究竟是从哪里掏出来的河灯，对方就像是早有准备。
不过当那些河灯漂浮在水面，晃晃荡荡散发出暖黄色的柔光时，她身体也逐渐有了温度。
后来秋蕊才知道，那天晚上的小女孩在不久以前同样失去了母亲。
她也分不清残留在脸颊上面的，究竟是泪水还是雨水，秋蕊只是擦了擦脸，然后认认真真帮郑晚瑶送走每一只河灯。
“奴婢叫秋蕊。”
“真好听。”
故事的开始是河灯长明，秋蕊希望小公主也能长寿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