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狗蛋少时,是个混不吝,在学堂里书不好好念,在家里活也不好好干。
家里人哄也哄了,打也打了,他就是油盐不进,不管不顾撒欢,今日跟东街的人拳脚相交,明日去西街舌战群雄。
谁教都没用,已然臭名远扬,按大人们的话来讲就是,烂泥扶不上墙,天生的混账。
后来家里揭不开锅,大伙儿愁眉不展,大哥站起来说要去从军,他那时就笑:“你从个屁的军呢,打架都不会,上战场可别被人打死了……”
“你个逆子!"
“还是我去吧。”
爹与他的声音同时响起,而后是久久的沉默。
“我打过架,我去更合适,再说了,家里待着闷死了,日日都看你们的臭脸,早他娘的匿了。”他蛮不在乎:“我去从军,谁都别跟我抢,要不然我跟谁急!”
爹再也不骂他混账,他离开那一日,也没来送。
这些他早已不在乎,家里从小骂他没别人家孩子好,什么都比不上别人家孩子,既是如此,那就比不上他们得了。
在兵营待了三个月,他和同袍们一块儿去了西边。
人们说,上了战场就是九死一生,可他却想说,九死一生他娘了个逼,老子跑不动了,老子的腿都快跑断了。
他上过战场,也见过死人,却没机会动一下刀。
他以为当了兵就要冲锋陷阵,可上面说,只有老兵才能当前排。
他不是老兵,自然也就没资格当什么前排,平常在不前不后的位置拿着家伙,和大伙一步步往前走。
但大多时候都派不上用场,只能静静瞧着前头打的热火朝天,眼睁睁看着别人拿军功,哪怕偶尔得了机会,可总是人还没到眼前就被杀完了。
有时他都怀疑自己毫无作用,唯一能做的,便是像大伙儿一样,上头一句话,无论天南地北,迈开腿只管跑。
一次是这样。
两次是这样。
一直都是这样。
这时他才知道,原来不是所有的兵都能跟人拼命。
就像科举,有的人一下就能考中,有的人一辈子也考不中。
有的人有机会科举,有的人却是穷到没法科举。
他和大伙儿到处跑,到处翻尸体,到处收缴敌军物资。
别人的刀在厮杀中换了一把又一把,他腰间的刀却是没有卷过刃,虽然也常常磨,可除了给人补刀外,没在战场上和任何人正面拼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