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冷淡的一声。
贵气公子提了些兴致,“汝与本卿似是年纪相仿,家中亲人安在否?”未了,又添了句,“汝多大了?”
“云生十三,双亲早逝,只身一人,今寄居于姑父家中,本无家。”语气仍然毫无起伏。
但贵气公子却从少年的语气中听出了些别的东西,譬如清清冷冷一少年背后的艰辛,再譬如他现在急需一份能养活自己的工作。
念及此,贵气公子又开口了,“近日家父在替本卿物色伴读,汝可识字?”
少年迟疑了下,回:“然。”
贵气公子突然笑了,少年歪了歪脑袋,逆着视线看向他,只见皓齿星目,天生的贵族,耀眼的让人觉得刺目。
“极好。”虽已止了笑,眉目却依然含笑,“既无家,若是不嫌,明日便自行去城西御史府寻本卿,做个伴读童子,也胜过每日寄人篱下受辱。”单手接过将卫递上的水袋,贵气公子似乎想起了什么,续上:“本卿复姓上官,字征衣,家父是朝中御史大夫上官苏遇。”少年顿首未有言语。
临走前,握着马鞭的上官征衣再次笑了,嘴唇动了动,扬鞭催马向着皇宫的方向奔去,这回倒让云生心生恍惚了,觉着这高高在上的统治阶层,也镀上了几分暖意,变得平易近人,触手可温。
他最后说的那句话,被层层的马蹄声所淹没,云生却听的真切,他说的是:
“岂曰无衣啊,云生,本卿是打心底的欢喜汝。”大抵是因为你我有着相同的身世遭遇,某刻的心意相通,易让人疑为上苍在这个乱世塑造的另一个自己。
云生只觉头皮一阵发麻,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对自己说这么露骨的话,对方竟还是个稍年长自己的男子,直教人心情莫名复杂,云生揉了揉眉心,迈开步子朝着反方向行去,偌大的衣袍下的少年显得愈加清瘦,背脊却永远挺得比世人直上三分。
谁也不曾料到,眼下春风得意的贵气公子,会在四年后大邺的一场败仗中,成为政治的牺牲品,以质子的名义送往祁国和谈,维系着邺国多数人认为以此,便可高枕无忧的玻璃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