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索再一次坠落于墨玉之海——密教中人所称的“虚无”。
他意识到,自己不是第二次来到这里,甚至不是第三次、第四次……
他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记忆,所能感受到的甚至不是黑暗而是虚无。
寂静之中,什么都不存在的存在里,有某种声音出现了。
这是海索自己的声音,这是“海索·唐·奥科里多”的声音。
“你必攀升至彼岸,攀升至辰塔,摘下空中第一颗星辰。”
这是“他”用感性描述出的理性。
“你必建成太阳的庙宇,将那颗星辰供奉在神龛之中。”
这是“他”用沉静表达出的激情。
“你必打开世间的门关,让那星辰在既非午亦非夜的时辰绽放光辉。”
这是“他”用黑暗衬托出的光明。
“然后,当星辰归位之时,祂会带着你一同归乡,就如祂自辉光中降临时一样。”
这是某种指示,是原身已经给海索规划好的命运吗?
然而无论是谁,钟曦之瞳还是原身,他们都将海索当作实现事业的工具。
海索一直在祂们的道路上前进,替祂们完成他们的目标。
然后呢?海索又能获得什么?
他该得的回报呢?
空无一物的虚空被黑暗填满,海索又听见了某人的声音。
不,这还是“他”的声音。
“难道太阳的庙宇只能供奉太阳吗?”
“如果太阳能够分裂,祂又算什么至高无上?”
“难道梦境的彼岸只能属于太阳吗?”
“如果空中的星辰能代替太阳,祂还算什么独一无二?”
“难道世间的门关只能为太阳打开吗?”
“如果门关容凡人穿过,祂还能算什么神明?”
黑暗之中有一柄犹如利刃的情绪穿刺而来。
那是人类最古老且最强烈的情绪。
不知缘由的,海索的眼中满是光。
那是过去,还是未来?
先是黑夜,与黑夜中的回响。
人类占据醒时世界的主导地位之前,大地上存在着更为知性的文明。
霎时间,如闪光,似惊雷。
赤红而温暖的太阳自天际升起。祂低垂着,要将温暖赐给大地上匍匐的存在。
那些构成大地的,构成海洋的,构成山岳河川的,为王或为神。祂们享有与生俱来的权柄,祂们庇佑着祂们该庇佑的凡类。
无论它们藏于阴冷,还是向着太阳。
然而那大地上有一支凡类缺乏智慧,它们住在森林里,却想做世间的王。
正如那天上来的,更为有力的太阳,祂要让光芒永远照耀世界,一直照到永永远远。
于是,庙宇就有了通路,要做神的将想为王的迎到王座之前。
祂说:“你们要进窄门。因为引到虚无,那门是宽的,路是大的,进去的人也多;引到永恒,那门是窄的,路是小的,找着的人也少。”
于是,庙宇就开了窄门,从此有许许多多的凡类入了窄门。
因此,那后来的太阳更盛,祂升到正午,不再温暖,而是光辉。
然而此时的祂已然到达顶点,再往后只有衰落。
终于,在不可遏制的伤痕之下,那太阳迎来了自己乖蹇的命运。
太阳分裂的那日,光与暗在苍穹交锋,即使是祂的残片都炽热得无法靠近。
某一日,在太阳逝去之后,祂的追随者为祂开启一场巡礼,从日出之国一直走到阿尔比恩。
七者化四,而四者化一。
世间有新王加冕,而后新王成了新神的容器。
新神不是新神,而是旧神未能走完的道途。
正如人类预言的那样,“太阳从血中升起”,祂将继续走上通向“永恒”的通路。